他的笑觸動了我作文
四月的夜晚並不如説的那樣寧靜,新中關的燈火連成一片,風吹得楊花狂亂。側身走過,任由花絮拂面,聽着街頭藝人的説唱,心中卻總是歡喜不起來。那額頭的一片晶亮,那寂寞釋然的神色,還有他的笑,時時刻刻浮現在我的頭腦中的笑……那着實觸動了我。
當日是同學的生日,一同去了一家江浙菜館,菜館內人並不少,大堂很喧鬧。正坐着,忽聞有評彈師傅開始表演,大家便一齊擁到二層包間的欄杆上看。表演者一男一女,皆過半百,女先生燙頭,戴珍珠耳環,着青色旗袍;先生穿着灰色的長袍,戴細邊圓框眼鏡,很斯文,像讀書人。
大家看了一陣,便回包廂去了,畢竟聽也聽不懂,評彈同崑曲一樣,太過小眾古老了。
菜過五味,耳邊卻還是評彈的聲音,細碎的三絃與琵琶聲伴着女先生輕軟柔緩的聲音。我來到包間欄杆邊透氣,看見一層大堂中一片熱鬧,食客有説有笑,空氣中也滿是江浙菜的香甜氣味,燈光也恰到好處地凝滯着,或許這還真是當地舊時酒家的面貌。我正想着,看見台上的評彈先生額上的一片光亮,忽然間心底的什麼東西彷彿被喚醒了。我並不記得那究竟是怎樣一種情感,若一定要寫出來,大概是一種近似於悲憫的情感吧,但很明確的,那情感因於先生,對於先生。我站着靜靜地看,看見先生極慢地環視了全場,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寂寞神色……菜館中的人只顧吃飯説笑,還是誰在看這評彈呢,這本就是古老的藝術,更何況是異鄉。先生那稍縱即逝的鎖眉觸動了我,那之中有什麼意義,不得而知。當先生的目光稍稍看向我所在的一處,我尷尬的豎着拇指,向着先生笑,先生只輕輕一點頭。
之後,我不時到欄杆處看評彈表演,先生始終是輕輕點頭,從未見到他笑。
最後,當從二樓的樓梯走下後,表演還未結束,菜館內甚至更喧鬧了幾分。我回望着台上的兩人,覺得他們並不屬於此刻,更不屬於此地,而像是故夢一般在那個並不很遠的時代,並不很遠的地點。先生的目光看向我,我再一次,也毫無疑問是最後一次豎起了拇指,抬頭望着台上的先生,讓我心情複雜的是,先生笑了……那是極淺的笑,有着太多層含義的笑。
回家的路上,途徑新中關,打扮時髦的年輕人圍着街頭藝人,聽着含混的説唱。先生的樣子在腦中揮之不去。年過半百的老人在他鄉這般賣力的演繹着,卻無人願意欣賞。燈光下的脂粉遮不住女先生的皺紋,那樣輕柔的調式同樣也掩不住這門藝術式微的現狀。為什麼要守着這樣一門沒落的藝術呢?是熱愛還是一種將其傳承下來的責任感使然?
那極淺的一笑,究竟藴含着什麼呢,它不斷觸到着我的心絃。或許只是出於禮貌,但我想其中一定有着比禮貌更深刻的東西。可是內心中在時光積累沉澱後的苦楚與無奈?我不知道,也不忍沿着它想下去。伴着眼前燈火的,只有先生的笑在頭腦中一次次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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