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與感悟]這才是真正的流浪1500字作文
他想潛入這座房子已經很久了,他現在正躲在房子外的一片草叢裏,等候時機。
他如今正盯着房門,等着它鬆動的那一刻。
門被一雙白胖的手推開,他放下狗尾巴草,蹲着身子看向那座房子,那女人出來了,穿着亞麻色大長裙,肥胖的身子讓她看起來臃腫,他看到女人被勒出痕的腳和那雙被死命扣上的高跟鞋後笑得出不了聲,這女人就是那天當街罵他的潑婦,至少他這麼認為。
風吹起沙土,沙土卷得草根搖曳,他跳動着一顆極其不安的心,數着步子前行。
他的手指開始顫抖,指尖凝集着汗珠,層層分泌出來。終於,他觸碰到了冰冷的窗面。
“……那是一面很高的城牆,那個勇士把繩子一拋便勾住了頂端,於是他就順着繩子爬啊爬……”他想起了兒時自己聽這故事的情景,那是村裏的阿婆給他講的,聽完故事的他異常激動,當天就拿着父親編網的草繩,掛上鈎魚鈎,學着故事裏勇士的模樣把繩子往牆上扔去,結果幾次沒勾住反而還勾下了鄰家蘋果樹的大片枝葉,鄰居那老頭過來揪住他,非説他偷了自己的蘋果,父親當時就拿起繩子痛打了他一頓。他想着想着便笑了,他有點懷念自己的那個村莊了。
今天一無所獲,但這麼看來,早上那女人已得到了原諒,他已見過更好的景,又何必在意生活裏不悦的細枝末節。他想家了,回到茅草堆上,開始收拾不多的物件,背上行囊的他,決定回到最初的地方,那麼這對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自由吧,回到故土,便是心向自由,唯有那番風景才值得留戀,像是未老的青山耐人尋味,醇香的老酒讓人沉醉。當年兀自離家,也正值黃昏,他未曾留戀過一眼,而今竟是這般思念,故土是根,人又怎能忘根,從他鄉趕往故鄉的這段歲月才能真正被稱為流浪吧,流浪始於故鄉,止於故鄉,為的是不忘。
在此之前,他做過很多勾當,像是在麪包鋪裏偷拿幾個噴香的可頌,水果攤上掠走幾個梨子,有一次他還搶到了一個女人手上的菜籃子,那個女人提着大長裙追着他罵了十幾條街,把他所有事都抖出來了,説他的手有多麼的髒,心眼壞得不行,簡直不配做人,後來實在追不動了,就衝着他的背影大喊大叫,女人把整條街的人都驚動了,於是那一條街上凡是被他偷過東西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叉着腰,噴着唾沫星子把他罵得什麼都不是了才罷休。他倒無所謂,儘管被人這麼唾罵,他還是如常地生活,在他發潮的茅草堆上,他開始撥弄菜籃子裏的幾根葱和香菜,想着怎麼把它們和着麪包吃。
有一陣風過去了,空氣裏有培根烤焦的香味,昏黃的日落溢出柔軟的色彩,染得那大片雲殷紅如血,他蹲得累了,無趣地坐下,折下一根狗尾巴草在手裏玩弄。
女人蹬着高跟鞋驕傲地離開了房子,他開始挪移腳步,血液奔流至雙腿,蓄勢,發力,衝鋒,還好,他在門鎖閉上時趕到。偷竊多年的他經驗豐富,腳步輕盈如塵,他貼着牆邁出腳,每一步都踩得小心,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收縮地極快,有些令他窒息,血液又灌入心臟時,他的身體就有些搖晃,他握緊了手,指甲嵌得皮肉生疼,熱氣在他的手心迴旋,汗液不時地排出。這像是回到了他第一次偷竊時,膽怯,緊張,慌亂,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好像面對這諾大的房子時,他的信心被打壓得厲害,他在想,是不是還有人在裏面。
要靠近了,即將要碰到玻璃窗了,還差三步,兩步,一步。
“叔叔。”清脆的聲入了他的耳,他嚇得跌倒在地,窗門被打開,窗裏的女孩探出頭望着他,女孩的眸子裏透着清澈的光,似一彎灑滿星光的月牙潭,他呆望着女孩,等待她的下一句話。女孩上下打量着他,沒説一句話,他有些不知所措,低頭看向身下的泥土。“你給我講故事吧。”他望向女孩,女孩的眼裏是對他的好奇,歪頭側聽,他歎氣,手裏抓住的土傾瀉在地,他要開始故事了,一個關於勇士的故事。
“你會不會像勇士那樣爬繩子?”他覺得眼前的孩子和幼時的自己一樣,什麼都願意一探究竟,“當然會了,那你先到外面來吧,我把你抱出來。”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繩索套上鈎子,隨手一拋,勾住三樓陽台,以矯健的身姿爬上,他望見了女孩渴求的眼睛,便一把抱住她帶她攀上這繩索,“哇,我從來沒有這麼做過,要是被我媽媽看見了一定要打我。”他和女孩坐在陽台上,天色不早了,天邊昏黃未褪,暈色圈住雲彩,撥弄開這暖日裏唯有的漣漪,那一邊的羣山將黑未黑,這是夜色前一刻的景。他想永遠留戀於此,讓此刻的温暖浸透他的身軀,將往年流落的悲涼染色,願一生有這樣的黃昏,身邊的女孩已酣睡,他輕輕地抱她入房,收起繩索靜靜地去了。
而今他背上行囊,尋遍了人間,最後走上通往遠方的路,這是最後一次流浪了,遠方,黃昏未完,追逐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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